久旱逢甘霖,霎时清明。
可她不服,片刻前的痛苦由此带来,摆脱这些也是同样由眼前俯身捂住她耳朵的宋听玉所致。
她没道理地认为二者相同本源,恨和痛出自他、解脱亦如此。
手掌依然保持着撑住地面的动作,陷在湿软泥土中,那剧烈的疼痛退去后她终于有力气再动,缓缓抬起手,掌心处沾满了猩红色的泥土,散发着枯朽气息。
宋疏月摸向仍覆住她耳朵的那双手,眼睛与之对视,宋听玉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没有以往旁观她难捱的置身事外和看好戏似的逗弄笑意。
宋疏月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泥土无可避免沾染了上去,她做了一个擦拭的动作,而后重重抚开他在耳侧的手。
“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是不是快了点?”宋听玉此刻又恢复她所熟悉的口吻,始终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看到那尾人面鱼后的仓皇失措与不安恐惧被头痛冲散了些,现在隐隐又有迸发之势。
她有着满腔的疑问,外物的那尾鱼,自身的头脑禁锢。
唯一能解答的只有宋听玉,这个给她设下囚笼的恶鬼哥哥。
于是她只能把那句你装什么咽下喉咙,还没有撕破脸的必要,起码现在还不到时机,她的情绪还可以再积压一阵。
“那条鱼。”宋疏月顿了顿,事到如今她习惯性地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死鱼发出的求救警示和诡异的人脸,所出自的那个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诚然,在她仅存不多的自认为准确的回忆中,和陈咏这个父亲,并不存在什么感情。
是这样的,宋疏月想,他们之间的亲情羁绊并不深,甚至相伴时间都接近于无,她很久很久没再见过他这件事也是妈妈无意间提起的。
“想问什么?”宋听玉的声音传来,语气暗含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兴奋,像是期待着她的下文。
他的语句并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和回忆,反倒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心脏狠狠震动了一下。
对了,她怎么能忘记,她和他是双生子,而非是她前十几年一直认为的同母异父,她和宋听玉是同母、同父。
同父,那么陈咏也是他的父亲。思及此,她斟酌了一下,没有再提及那条死鱼,而是开口询问着:“爸爸他现在在哪儿?”
宋听玉稍稍歪了下头,无可挑剔的五官在他眼角眉梢盛开的笑意中更显惊艳,这个神情应是一笑坐生春的动人,给宋疏月带来的却是一层心悸。
“你问他?”宋听玉反问了一句,说着下巴微扬,抬向她身后的深坑,示意于此,语气无辜,不谙世事般接着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宋疏月有点想笑,她考虑着他们一个爹,不想带着刺扎着他的痛处询问,甚至连开了个头的死鱼都没有再提,转而用委婉的方式问了个模棱两可的问题。
反观宋听玉呢,根本不在乎这些,就是专挑着你不想提的说,不需要任何遮羞布,任何恶意都要赤裸裸的,开诚布公的,公之于众去显现和发散。
他与她之间不管任何感情情绪,微乎其微的兄妹情也好,恨也罢,连带着那些无法言喻的占有欲,全都要撕开、摊开,哪怕内里全是血淋淋的口子,按照他的性子,都要再燃一把火、撒一捧盐。
旋即宋疏月也不再委婉不再顾及她在乎的那点情面,措辞直白又激烈。
“他死了吗?”
“差不多。”宋听玉环着手臂,在这片深红泥土之上显得信步闲庭,像是稍微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那就是没活着。”宋疏月字字珠玑,继续发问。
“在你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宋疏月没有料到这个回答,大脑有片刻的停滞。
宋听玉是叁年前死去的,按照他的回答,陈咏比他还要早去世,而且对于这件事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的死……”
“问了这么多,就没想过他不是你亲爹?”
跟你有没有关系这个后缀还没有被宋疏月开口说出来,就又被宋听玉轻飘飘抛出的落在耳朵里仿佛千斤重的话语打断。
又一桩往事被串联起来,她记忆里的陈咏和宋远箐是她的亲爸妈,宋听玉是宋远箐和不知名前夫所带来的,以至于他死后没有进陈家的墓园,而是单独拓开的。
在双生子这个关系被她知晓后,要么他们的父亲都是陈咏,要么都不是。
现在看来,属于是后者。
但她实属是看不惯宋听玉这幅什么都胜券在握把她耍得团团转的样子,她咽下疑问,风轻云淡地开口。
“说不定你还不是我亲哥呢。”
“做过爱就不算亲哥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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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妹对手戏写得好爽。。连更奉上